西方藏家关于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收藏的评估尺度分析
丁月华+纪丙满
摘 要：文章主要分析了西方藏家关于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收藏的评估尺度，表现为藏家审美趣味尺度、作品文化价值尺度、历史价值尺度、作品流通中的关系资本尺度，除此外还有作品的时代性、可识别性等尺度。
关键词：西方藏家、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收藏、评估尺度
检 索：www.artdesign.org.cn
Abstract ：this paper mainly analyzes the evaluation HYPERLINK "http：//www.iciba.com/criteria"criteria about Chinese collection of contemporary art made by the Western collectors. Mainly shows the measurement of aesthetic taste， cultural value， historical value， the relationship in circulation. Apart from these measurements， there are recognizability and epoch symbol of art works， etc.
Keywords ：Western Collectors， Chinese Collection Of Contemporary Art， The Evaluation
Internet ：www.artdesign.org.cn
艺术市场不等同于艺术收藏，但是市场为藏品流通提供机会。以藏品为对象的市场行为是一种经济行为，市场中的艺术品买卖都是买入者、卖出者试图为了获取最大利益的交易行为。艺术的表现形式是多元的，艺术收藏也是多元的。但是，从市场入手，可以梳理出一条关于艺术是否值得收藏的评判的尺度。如果一幅作品被买家花大价钱买入收藏或者买入之后寻找机会卖出赚钱，那么买家收藏作品自有其看重的价值。此处包含的价值评判尺度有二，一是专业收藏过程中对作品的审美价值等的评判；二是把艺术作品作为商品交易过程中的经济价值评判。
2006年以来，中国艺术市场开始爆发，自2008年以来，国际资本陆续进入我国画廊行业。2011年，欧美资本取日本、韩国等亚洲国，成为国际资本的主要来源。据《2011年中国艺术品市场年度报告》，2011年全球艺术品的市场热点在“现代艺术板块”，而我国的当代艺术板块成交总额取代美国成为世界第一。据《2012年中国艺术品市场年度报告》，2012年全球艺术品市场成交总额达122亿6千9百万美元，其中的50亿6千9百万属于中国，中国油画及当代艺术板块成交额占中国市场总份额的8.47%，比2011年提高了0.84%。中国当代艺术（本文特指当代艺术中的油画部分），是被西方藏家推崇从而致使市场繁荣的。当代中国油画资源大部分被西方收藏家收藏，如瑞士人乌里希克（Uli Sigg）、弗立兹·凯瑟（Fritz Kaiser），皮埃尔·于贝尔（Pierre Huber）、比利时人盖·尤伦斯夫妇（Baron Guy Ullens&Myriam Ullens）、美国人肯特罗根夫妇（Kent & Vicki Logan）、霍华德·法伯夫妇（Howard Farber & Patricia Farber）、沃什（worth）、埃斯特拉（Estella）、迈克尔·高古轩（Michael goedhuis）、约翰·费尔南德斯（John Fernandez）、克里斯多芬·泰尔（ Christopher Tsai）、休·斯托菲尔（Sue stoffel），法国人希尔万·乐维（sylvain Levy）及其夫人多米尼克·乐维（Dominique Levy）、让·马克·德克洛、迪地亚·赫斯（Didier Hirsch）、德国人约根·路德维希·费舍尔夫妇（Jurgen Ludwig Fisher & Elena Ludwig）以及英国人查尔斯·萨奇（Charles Saatchi）等。
本文主要通过分析西方艺术市场有关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收藏价值的评估尺度，以期为想了解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情况的人提供参考。
一、藏家审美趣味尺度
藏家收藏的藏品蕴含了其自身的审美情趣。当前的艺术收藏活动总是和各种聚会联系在一起，这是一个充满乐趣，令人娱乐的过程。收藏活动成为收藏者的生活方式。放眼国际上热爱收藏的藏家，休斯敦收藏家多米尼克·德·曼尼认为收藏的目的就是发现宝藏，有可能的话就像采一束花一样把宝藏带回家，并不需要太多理由，只是为了悦目。[1]纽约的艺术顾问西娅·威斯翠奇认为当代艺术有着数不清的表达形式，收藏者可以锁定一个与自己的思维和审美最为契合的领域进行收藏。藏品的欣赏是通过对藏品的观察、体味其内涵并为之付出情感的过程。希尔万·乐维谈到他的收藏时说：我会在收藏作品前做很多功课，最后做决定的是我自己。一个好的作品是用头脑、心灵以及双手完成的，在理念和情感上都能打动人。[2]藏家审美趣味根源于特定的社会环境，他们的成长经历和所受教育等等。每一个藏家都有各自的口胃、喜好。并且收藏趣味也不是一成不变，是可以转向的。
油画从西方传入中国，中国油画是中西文化交融的产物。中国当代油画所体现的中国性、现代意识和时代美感，符合某些藏家的审美情趣，能满足某些藏家的审美需求。目前市场上写实油画价格快速增长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写实油画符合当前大多数人或者普通大众的审美观，直观易懂。
独创性是作品的本质属性。不论是独立创作还是集体创作，都要求作品具有一定的个性或达到一定的创作高度，达到某种艺术境界，这往往也是藏品带给人审美需求的原因。表现自我、忠于自我，以自我为中心，是当代西方创作理论的重要特征。[3]西方艺术市场推崇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他们在特定的年代里，是不被认知，被拒绝，非主流的，边缘化的。他们的作品传达的是画家生存语境中的个体经验，这些个体经验投射出的是中国城市化进程中不同类型的群体的集体经验，与当时环境中的学院派作品、民间作品等相比具有独特性，为当代艺术的思想体系注入了新鲜血液。当前中国当代艺术家集中的北京798艺术社区、宋庄、上海莫干山展等都给城市带来了活力。艺术生态群落、艺术展览中最具生命力的是艺术作品。被西方艺术市场推崇的作品有部分是因为个体价值中的思想价值吸引着买家的眼球。思想中的严肃性和娱乐性共存，因为互联网科技的发展、大众参与的文化氛围强调公众的个体性，社会的宽容性，适度的调侃是必要的；大众参与的文化氛围也倡导良好的公民素养，所以思想必须有相对的严肃性。艺术家个性、主观表达在自媒体时代也是被强调的，艺术家本应该有时代的敏感性，其作品传递的时代意识、未来意识应对大众意识起引领作用。有的画家画的是政治批判性的画，正好与某些藏家的政治批判性收藏观相吻合。迈阿密的收藏家堂·茹贝尔和米拉·茹贝尔认为收藏当代艺术“总会令你有吃惊的地方。旧思想的转变和移除非常令人兴奋——你从不知道你将要建立什么思想和清楚哪些固有想法。我们所知的只是，第一次看到了一件崭新的、彻底震撼我们的艺术品，我们就想收藏当代艺术了。”[4]还有一些被市场推崇的作品，如艳俗艺术等，纯属收藏家个人偏好。endprint
二、作品文化价值尺度
文明规定了价格，这一定论从全世界各大博物馆的收藏可知。个人收藏在选择藏品的时候尺度之一也和博物馆收藏一样，看重文化价值尺度，这一点可从盖·尤伦斯夫妇、萨奇等抛售其收藏的中国当代艺术品大获丰收可知，这些藏家出的是文化价值牌。
特定时期特定区域特定民族的生活方式、思想意识形态、价值取向就是文化。文化可以是一个时代由男性和女性组成的社会建立的社会公约约束而成的。[5]这些公约定义了什么是美，什么是自然，什么是文明以及人的基本生存条件。1992年前，中国的前卫艺术家是将艺术作为思想的武器，哲学、社会学、政治以及现实生活中各种问题和现象都被放到了作品中，艺术创作中的反叛精神往往成了当前社会公约下形成的文化内涵的相反面，以特有的倔强、犀利、先锋、戏谑、坚持面貌呈现。西方艺术市场推崇的创作类型之一就是时代痕迹明显、反叛精神强烈的作品，这些作品反映了时代的某些精神，就是文化价值的体现。收藏了许多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的罗根夫妇认为，除了价值标准外，作品对当代问题的情境的切实关注与追忆不可或缺，坚持认为艺术是时代和文化的一面镜子。中国玩世现实主义作品被推崇也就很好理解了。1998年曾梵志、张晓刚、方力钧、刘炜等艺术家的作品开始登上伦敦拍卖会，2002年登上纽约拍卖会。这些画家现在是中国当代艺术家中的标志性人物，他们的作品被有的批评家解读为具有政治意识形态的图像，根源于西方有些媒体、评论家、大众对作品的解读。2007年美国《时代周刊》年度人物评选，岳敏君的“大笑”被解释为“荒谬一切的玩笑，或者是生活中欢乐的形象在不可避免地走向灭绝。”[6]意大利GAM都灵现当代美术馆馆长达尼洛·埃克尔在接受雅昌艺术网访谈时谈到方力钧的作品价值时，他认为方力均的作品像一个窗口，能使他从另外角度了解中国。[7]有些画家在创作画作的时候就有文化性的思考，如尹朝阳在一次被访谈的过程中指出：“我见证了自己的一张画从几块钱卖到几百万这样一个过程”，“一代艺术家基本是针对意识形态来做的，而我关于“毛”的那些作品，只是形象上跟意识形态沾了点边儿”，“我需要把某种模糊的东西给表达出来，一个不是非黑即白的暧昧的东西。”从画家的创作动机、作品的传播与解读可以看到，藏家对作品的收藏与这些藏家对藏品的文化心理解读、作品当时的时代语境和对画家的了解是分不开的。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至今，中国当代艺术创作进入了多元化时代，有着地域印记即地域特色的作品是西方艺术市场的推崇。西方规范的美术馆、博物馆在考虑一个项目的时候，通常要考虑项目和当下、当地语境之间的关系。以意大利都灵GAM美术馆为例，他们要办的是让西方人、欧洲的观众能够看得懂，感兴趣同时觉得非常新颖，非常能够引发大家共鸣的展览。[8]在艺术生态的系统里，美术馆、博物馆和市场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作品在生态系统里循环流通，也就意味着西方艺术市场看重的作品，力推的作品跟地域印记有关。巴塞尔艺术博览会（ ArtBasel）评选委员会委员，日内瓦 Art&Public画廊的皮埃尔就很乐意发掘不同于欧美文化的东西。纽约苏富比中国当代艺术负责人王玉玲女士就中国当代艺术令欧美市场情有独钟的原因分析如下：一是很多画廊愿意为当代艺术家办展览，二是不少学者经常出版介绍中国当代艺术的书籍，三是中国当代艺术强烈的民族特色和个性色彩。[9]希尔万·乐维谈到自己的收藏理念中有一条是特别重视分地区来看待艺术作品。
三、作品历史价值尺度
吕澎曾指出“从文化价值取向看，艺术品分为有历史意义的艺术品、杰出精湛的艺术品以及一般欣赏艺术品。”[10]“有历史意义的艺术品”具有文化价值，“杰出的精湛的艺术品”以及“一般欣赏艺术品”不好界定，此处不谈。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不能截然分开，但也可以相对区分。前一部分的文化价值中的“文化”已做了界定，本文的“历史价值”主要是指“能显出艺术发展的某种轨迹及文明的轨迹就具有价值”的意思。
比尔·盖茨曾说，“我喜欢收藏当代艺术是因为可以与艺术一起见证历史，而不是为了接受父母的审美观”。有类艺术作品的藏家收集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具有谱系的特征，从这些作品中可以发掘艺术进程的历史价值。乌里希克20多年来收集了代表中国当代艺术约2000件作品，其收藏的作品被艺术市场誉为“中国当代艺术最为完整的记录”。[11]也正因为这较为完整的记录的美誉才使得其收藏的中国当代艺术具有了历史价值，因这历史价值在艺术市场上价格不菲。法国收藏家赫斯的个人珍藏的46件作品在2013年香港苏富比春拍以“见证中国时代变迁”成为预展亮点。
“张晓刚在90年代获得的影响力与他频繁参加一些国际展览和取得销售的成功有关，自然、目光无神的历史形象成为一个特定历史时期中国人的图式。”[12]评论家王林认为西方艺术市场推出的主要是针对封闭时代的历史记忆之作，“这是中国官方以文化产业名义认同并接纳此类当代艺术”，“他们实质上已经成为官方表现开放性的形象代表。”[13]周宁指出：“跨文化的形象学关注的是知识和想象的关系以及渗透知识与想象的权力运作方式。”[14]西方艺术市场借助推崇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编织出对中国社会的想象的方式和一般社会观念，而这被编制出的对中国的想象方式和社会观念与西方藏家推崇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建立了某种牢固的联系，使得这些被推崇的作品符号与特定时期的烙印解读相关联，成了追溯历史的一些历史原初片段，这些片段中所描绘的内容与今天的个体生存有关，虽然揭示的是曾经的现实中个体生命的历史生存样态。这些作品因现实中个体生命的历史生存样态的描绘从而具有了历史价值，也因此在藏家心中有了“代表了艺术发展的某种轨迹及文明的轨迹 ”的美誉。
四、作品流通中的关系资本尺度
关系资本是市场与其利益相关者为实现市场目标而建立、维持和发展关系并对关系进行投资形成的资本。现在，许多艺术一级市场、二级市场都希望进一步发展与其所有利益相关者的关系。但利益相关者价值的衡量实际上需要在一个更广阔的框架中进行。如画廊要衡量利益相关者的价值，首先要思量的是画廊自身的内部结构、发展战略、业务流程、运行系统、文化理念，和对包括职员、客户、艺术家等合伙人在内的各种利益相关者加以有效管理的政策。藏家要衡量利益相关者的价值，首先要思量的是自己的收藏喜好、收藏理念、收藏体系、收藏渠道、收藏环节，以及和艺术家、代理艺术家的画廊、从事艺术家作品拍卖的拍卖行等关系。收藏所需资本，包含这些关系资本和自身经济能承受的范围都是藏家要考虑的。从历史上看，最有影响的藏家都是通过收藏的行为，使藏品获得联系，在整体上形成以藏家主导的秩序。[15]当代艺术作品的价格上涨与艺术家的声誉，推荐画廊的声誉、藏家的声誉、作品大小、介质以及一个艺术家价格历史趋势等因素有关。艺术收藏中，藏品市场价值的未来必然是收藏家考虑的权重之一 ，而这市场价值的未来也与画廊的努力、拍卖行的运作、艺术家本人的创作持续性等有关系，收藏者在收藏作品前有时会对关系资本的投入进行权衡。从市场运作的理论来看，当代艺术市场买卖有形的艺术品，买卖过程同时也是创造价值的过程。[16]当前，中国当代艺术的各种展览使得艺术作品在给城市营造景观的同时，也在市场和经济链上产生价值，这也是藏家希望看到并令其欢喜又担忧的事情，欢欣的是自己收藏的藏品的经济价值的上升，担忧的是自己收藏系列藏品需要更多的投资。endprint
五、结语
西方藏家关于当代艺术作品收藏还有别的尺度，如伦敦艺术品交易商托马斯·吉布森认为，之所以大部分西方收藏家选择当代艺术与现代艺术，仅仅是因为这些作品的识别度更高。[17]有的作品收藏是因为藏家在看到作品之后被彻底激怒了，如安迪·沃霍尔视觉艺术基金会主席购的第一幅作品是谢瑞·里万的，被其作品所激怒，但买下了作品，因为那幅作品改变了他对艺术是什么的想法。[18]就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收藏而言，有藏家看重作品中独立自主精神，这与某类藏家的社会政治批评收藏观相吻合；不同的藏家有自身不同的收藏侧重点，和自己的收藏兴趣有关联；此外，中国当代艺术作品中体现的文化价值、历史价值，以及收藏过程中的关系资本投入与藏品市场价值的未来都是藏家收藏作品的尺度。
注释
[1] [4] [18] [英]路易莎·巴克，朱蒂丝·格里尔著.当代艺术收藏入门[M].王秉辉，译.北京：中国出版集团现代出版社，2012：5，21，51.
[2] 安颐，罗媛.中国当代艺术的法国藏家：金融危机让我想得更清楚[J].收藏·拍卖，2009（5）.
[3] 张江.当代西方文论：问题和局限[J].文艺研究，2012（10）：7.
[5] Walter Santagata《The Market in Contemporary Art》，The Culture Factory，2010：85-92.
[6]岳敏君的大笑为什么变成了苦笑[EB/OL].http：//auction.artron.net/show_news. php？newid=432444&p=3，2013-04-01.
[7] [8]裴刚.达尼洛-埃克尔.方力钧给西方公众一个惊奇.专访GAM都灵现当代美术馆馆长达尼洛·埃克尔[EB/OL].http：//gallery.artron.net/show_news.php？newid=243313&p=2，2012-06-25[9] 武洪滨.天价艺术品”现象及其分析[J].文艺理论与批评，2010（1）.
[10] [12]吕澎著.中国当代艺术的历史进程与市场化趋势[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321，52.[11] [17]一个西方藏家眼中的中国当代艺术.http：//news.artron.net/20130314/n426093_3. htm.2013-03-14
[13] 王林.为什么是威尼——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国际出场》，.http：//blog.artron.net/space.ph p？uid=64041&do=blog&id=1087853，2013-4.
[14] 王晓平.“以中国形象为方法”的方法论问题——评周宁跨文化研究系列论著[J].文艺研究，2012（10）：151.
[15]中国当代艺术的市场、收藏与批评 [EB/OL]. 2011-7-29.http：//www.ysppj.com/select.asp，中国艺术批评家网.
[16] 博宝艺术网，2011-05-20.http：//news.artxun.com.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