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空间研究新进展 多膜世界理论
沈心怡
摘 要：文章试图洞悉卡塔琳娜·格罗瑟自上世纪90年代至今各时期作品的特点，追溯其所处时代的艺术发展趋向，发现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通过案例赏析与对比，总结其作品及理念在不同阶段的迥异样貌，并站在艺术批评的多维视角，以一种哲学反思的姿态对其绘画艺术本质提出疑问和思考。
关键词：抽象绘画 空间 艺术哲学
检 索：www.artdesign.org.cn
Abstract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discern Katharina Grosse since the 1990s has been characterized by the works of each period， retroactive her artistic development trend of the times and found inextricably linked. By contrast cases appreciation and summarize the work and ideas of different faces at different stages. And stand multidimensional perspective of art criticism， in a gesture of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 and thought to question the nature of his painting.
Keywords ：Abstract Painting， Space， Art Philosophy
Internet ：www.artdesign.org.cn
上世纪50年代前期，罗斯科对戴维·哈尔（David Hare）说，他与同伴们“正在创作一种可以持续1000年的艺术”[1]；之后，毕加索告诉吉洛，他与布拉克（Braque）正为了“建立一种新秩序”而努力工作。罗斯科与毕加索所说的“持续1000年的艺术”和“新秩序”实际上是重新定义艺术生产的范式和走向。而德国艺术家卡塔琳娜·格罗塞（Katharina Grosse），恰好出生在抽象表现艺术即将终结的时候（1961年）。艺术家和评论家不再强调模仿的再现，而是将再现的手段和方法拿来进行反思作为核心诉求。也许是生于这样一个时代，艺术的多元发展“共同作用”下，于卡塔琳娜·格罗塞不同时期的作品中，可窥见艺术在历史长河中的弥留足迹：古典的，浪漫的，现代的，抽象的；平刷，喷溅，滴洒，涂鸦……她对色彩的敏锐和掌控使其自由的穿梭在平面与空间中，如“魔术师”般用色彩建筑空间之能量。视觉震撼，充满张力与强烈的情感。
一、色彩的空间能量
1998年应该是卡塔琳娜·格罗瑟艺术探索中最重要的“转折年”，也是确立她往后创作形式及范型的“奠基年”。这一年，她放下画笔，首次尝试用压缩机动力喷枪在空间中作画，并一举成功。此前她的作品冷静细腻，以多层透叠的平刷为主。她从来都很擅用空间将绘画平面性与空间立体性像变戏法般相互点染转换，不留痕迹，自然顺畅。德国表现主义画家August Macke曾将寻找“色彩的空间能量”（Spatial Energies of Colour）作为绘画的最高目的，卡塔琳娜深信不疑，并运用色彩来勾勒、释放空间的无穷能量。在我看来，这是一种运用色彩消解空间纵深感，又使平面支配空间表现的“书写”能力。她在努力突破“架上艺术”的局限，冲破绘画平面性的藩篱。
随着技法的逐渐成熟，卡塔琳娜的“野心”也愈发找到了自信施展的媒介。地板、天花板、墙角、块石，包括家具，纺织品、尘土、气球等都成了她创作的“画布”。她游走于不同的空间，穿着工装服，戴着面具，仿佛正要登陆月球。这的确将她与空间隔绝，制作的过程很快转为一种看图的经历：因为距离，也因的确有东西可看。卡塔琳娜·格罗瑟似乎并不完全认同自己作为抽像表现主义的归属。她在一次谈话中说到：“不同于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传统的抽象表现主义，喷枪绘画使我无法触碰空间，唯一使我与空间身体上的连结就是行走。”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能够从她的字里行间尝出波洛克“行动绘画”的映像。身体的参与，潜意识的即兴表现，无叙事、无中心的形式构图，情感的肆意宣泄，色彩的视觉绽放都是追根溯源的有效路径。追求纯粹不在于再现的完美程度，它需要一种特别的想象力，引发观者的联想，使作品、空间、观者之间产生化学反应。正如朱光潜在其著作《无言之美》中谈到的：“言有尽而意无穷”。把话道尽，便觉“观止于此”“不过尔尔”了。杜桑也曾道出相似论点：“人们一旦开始将思维化为字句，一切就都畸变了。语言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用他是不得已，但我从来不信任它。人们永远不会相互理解。”[2]说话与画画是何等的相似，越精细的描摹，越是扼住了想象的咽喉。卡塔琳娜放弃了早年平刷透叠的绘画方式，任由恣意纵横的笔触在空间中尽情徜徉。有趣的是，她在做的是于三维空间中作画，而呈现的效果却是将空间构造“平面化”。她并不需要展现空间的立体纵深感，因为“抽象所展现出来的纵深感是心理的”[3]。
二、从单一叙事到融合转向
正如之前所说的，卡塔琳娜·格罗瑟在不断试炼的过程中汲取并尝试了多种不同形式方法，从她各时期的作品当中也能依稀看到这些风格的“遗迹”：有大色域抽象绘画的冷静通透；浪漫主义的“诗性写意”；抽象表现主义的心理深度；波普主义的肆意虚无。她正走在一条由单向道走向多维度空间“场” 的艺术之路。
（一）1998年之前的试炼
卡塔琳娜·格罗塞还未尝试自动喷枪作画之前的作品，多多少少受到了大色域抽象绘画的影响。特别是马克·罗斯科（图1）开创的一种新的情绪化的抽象绘画，那种色彩的透叠冲撞，仿佛是会呼吸的皮肤；形式的纯粹冷静以及结构的平衡稳固，将沉静表面下情绪的暗涌表现的淋漓尽致。卡塔琳娜在前述的几个方面都隐约接续了色域抽象的“血脉”。但她的作品（图2）构图平稳，以规矩的矩形进行色彩分割。运用平刷时画笔与颜料共生的线形肌理，透出底层被覆盖住的色彩形状。远看它，你会以为是几个不同色相的色块，当你走进时，才会发现原来不同的色彩是层层透叠的结果。她以一种极端冷峻的姿态向观者的内心不断深挖。极端冷静之后，或许是许久未完成的深思，或许是歇斯底里的呐喊。endprint
（二）放下画笔会怎样呢？
但是，这时期的作品难免会让人感觉有些拘束，形式单一，缺乏变化。置于公共空间中更像是为墙体重新上了颜色。也许是这种形式的创作遭遇了瓶颈，卡塔琳娜在1998年尝试放下手中的画笔，运用自动喷枪在墙上作画。这次，她似乎找到了更加契合自己艺术动因的方式，与其说她找到了一条表现内心的路，不如说她创造了一种更广泛即时的艺术行为。
在卡塔琳娜拿起喷枪的那时，空间也随之替代了画布作为她创作的载体。于是，她开始探寻空间与作品、与观者之间的关系。跨出了一步，就迎来了更广阔的天地。这是很有意义的求索，于她自身，于整个“后历史时刻”的艺术推动都是如此。就如图3图4中，卡塔琳娜已然将空间与作品的传统关系打破，墙体这个原本担任艺术背景的客体，在她的创作中却成了描绘的主体。实际上，背景与绘画一直都是含混不清的图式，接近了一种“双稳定性”（multistability）的状态。[7]那么，卡塔琳娜所作的旨在挑战或颠覆这种模糊又固执的图底关系。
（三）介入公共空间
在初步试练得法之后，卡塔琳娜对形式的掌控和技法的运用逐渐成熟，表现也愈发大胆。由起初的一个颜色，到可以同时驾驭多种色彩的叠合。她试图用POP、涂鸦的无序而随意的色彩语汇，把三维空间推向二维状态：天花板，立柱，房梁都像是在彩色迷朦中捉迷藏的小孩。犹如生发蔓延的旺盛生命的颜色，使观者的想象力、潜意识、五感交合形成一种奇妙的通感体验，呈现色彩的幻觉与色调的不确定性。留白的墙壁，洁净的地面，都在将那个联通垂直结构的角落拉伸抚平。因为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最终都会存留于二维的视网膜中，也就是说我们的眼睛最终面对的是平面。[8]这也是为什么大卫·约瑟里特强调要重新审视平面性的问题。也正如卡塔琳娜所强调的，“距离”是她创作的一个重要特点。她与作品的距离，观者与作品的距离，都可能偶发出意外惊喜。同时，在某种程度上，卡塔琳娜是在邀请观众在作品周围模仿自己的动作。这点非常有趣。因为“你无法一口气观看并体验一整个绘画作品，所以你必须随着我作画时的路径移动你的视角来欣赏。这是我认为配合环境（site-specificity）绘画最有趣的地方。”
图5是卡塔琳娜第一次在户外完成的作品。效果也十足令人兴奋。这件作品标志着她的艺术“触角”已经伸向公共空间。当艺术走入日常，介入公共空间，势必要与观者互动对话。卡塔琳娜不走寻常路，不做雕塑，不用装置，而是在硕大的广告牌上恣意挥洒。远看以为是漂亮的广告牌，近看才发现是一幅艺术作品。选择这种形式是很明智的，因为她的作品需要距离，需要尺度来与观众进行交流。户外光线的明暗变化有如为作品调整“曲线”（设计软件photoshop用语，可通过调整曲线改变图像明暗对比），将城市作背景，纳入作品成为其中的一部分，看起来毫不突兀，反倒融合的恰好，也使整体晕染的色彩富有鲜活的生命力。
（四）艺术无处不在
近些年，卡塔琳娜由于对空间固有印象的反拨以及驾驭空间和色彩的出色能力，使其涉足的领域逐渐拓展。她仿佛更加关注日常，将各种生活道具纳入自己的作品中作为表现元素（如图6）。沙发、气球、纺织品、土壤、砖石等在空间中被色彩覆盖，无空隙的融入现场，营造出一种类似“废墟”式的“现场”。在一部分人看来，“废墟是一首用废弃的砖石做媒介砌起的浪漫诗。”[6]混乱的符号和眩目的笔触在封闭空间中生发的窒息感展现出断裂的异质状态。但是她没有因现实的成功而变得保守、止步不前，相反对空间的探索，特别是游离于画廊或博物馆内外延空间的大胆试验，仍不时带给观者惊喜。在2008年新奥尔良双年展的作品将建筑外墙连同地面土壤一起喷成亮橘色，视觉张力显露无遗（图7）。同时，如昭示般的像是在说：“我在这！”以一种占领的姿态，无拘无束的臆想与概念即时传达，直接而强烈。
三、小结
在研究卡塔琳娜作品的空间张力之后，还是有一些问题值得探讨。
首先，是关于绘画性质的判定。早期的作品受到罗斯科大色域抽象的影响，后又转向类似“行为绘画”的抽象表现主义方式。但是表现形式和核心精神却与波普主义影响下的涂鸦艺术相同，但因没有具象形态和符号元素也无法将其定位。加之抽象的晕染色彩给人以浪漫主义的隐喻诗意。有点像一个多元混合的“杂糅体”。
其次，是商业艺术还是高级艺术的问题。欣赏卡塔琳娜的作品就可以发觉，她的艺术有相当一部分发生在商业空间：多伦多机场，瑜伽会所，咖啡厅、培训室等。与波普艺术相比较的话，“使波普艺术成为高级艺术而不是商业艺术的东西，碰巧只与审美品质有关，而这些审美品质使得它成功地成为商业艺术。”[7]卡塔琳娜的作品也是相同路径么？如果是，那么她对空间的依赖导致的收藏困境是不是带来了反商业的气息？最后，是关于公共空间与精英主义。这一点，可以拿涂鸦艺术家基思·哈林（Keith Haring）作对照。基思·哈林的涂鸦经历了一个自下而上的过程，从街头这个公共场域直到进入美术馆体系，从不是艺术到成为艺术。虽然他曾经说过不会进入美术馆，但最终他还是进去了。是“招安”了还是他一开始就策划好的“欲擒故纵”？是对精英姿态的妥协还是博物馆体系的改变？这个也是值得思考。但是回到卡塔琳娜的作品上来看，她的作品一开始就是以一种精英主义姿态呈现的，而后她的艺术一步步介入公共空间，与基思·哈林是完全相反的路径。综合以上几个方面，作者认为，塔琳娜·格罗塞的作品之所以难以界定，是因为她用街头的表现形式与精英主义姿态结合，抽象表现主义与涂鸦结合，形态杂糅，改变不够彻底纯粹。
可以说，卡塔琳娜的创作范式基本反映了上世纪90年代成长起来的成功艺术家的基本特征。在后现代思潮影响下，图式多元、语言非纯粹性以及对空间的反诘都是对现世审美图景的大胆实践，值得共同体味反思。
注释
[1] 詹姆斯·布莱斯林.罗斯科传[M].芝加哥：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93：431.
[2] 陈军.波洛克式抽象色彩构成教学效能分析[J].艺术百家2008：221.
[3] [美]佐亚·科库尔和梁硕恩编著.1985年以来的当代艺术理论[C].王春辰、何积惠、李亮之译，王春辰审校，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0：293.
[4] [5] 鲁道夫·阿恩海姆著.艺术与视知觉（新编）[M].孟沛欣译，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08：180，196.
[6][7] [美]阿瑟·C.丹托.艺术的终结之后——当代艺术与历史的界限[M].王春辰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106，99.
参考文献
1 IKON GALLERY. KATHARINA GROSSE-COOL PUPPEN[Z].BIRMINGHAM，13.FEBRUAR-7.APRIL 2002；KUNSTVEREIN ST.GALLEN KUNSTMUSEUM7.SEPTEMBER-24.NOVEMBER 2002.
2 Katharina Grosse & Beatriz Milhazes.Base & Awesome-conversation on contemporary painting Bernard[Z]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