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化妆品包装艺术设计研究
李帆
摘 要：文章通过研究民国时期上海化妆品包装行业的状况和水平，了解了当时装饰艺术包装设计兴起的时代基础；并通过分析一些曾经使用过装饰艺术风格的化妆品包装，来了解装饰艺术在包装中体现的美学语言和特色。最后，从化妆品这个侧面窥探装饰艺术对民国摩登女性生活和思想的影响。
关键词：民国；装饰艺术风格；包装设计；摩登女性
检 索：www.artdesign.org.cn
中图分类号：TB48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8-2832（2014）06-0036-03
Shanghai Art Deco Cosmetics Packaging Design Research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LI Fan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China）
Abstract ：By studying the status and level of cosmetics packaging industry in Republican Shanghai China，understand the foundation of prosperity of Art Deco packages. Via analyzing a number of Art Deco packaging designs， comprehend the aesthetic language and features of Art Deco reflecting in packages. At last， according to analyzing the cosmetics in that period， understand the impact of the Art Deco to the modern womens lives and thoughts.
Key words ：the Chinese republic；Art Deco；packaging design；modern women
Internet ：www.artdesign.org.cn
引言：在民国上海的资本主义经济之下，化妆品企业在竞争过程中开始认识到包装设计的重要性和女性消费市场的开拓。这些物质上的改变在民国女性从传统农业社会走向更开放的现代商业社会中的角色和心理变化产生了一定的作用。化妆品是女性专属的，当它同装饰艺术风格联系在一起，折射出的是民国女性对摩登的渴望，同时也构建了一个供女性追求的梦想。装饰艺术风格的包装设计的历史地位和社会影响值得我们再次发觉和研究。
一、民初上海化妆品行业的发展状况
（一）化妆品产品、市场全面革新
妇女爱美，使用美容物品在商朝的时候就有记载，可谓历史悠久。使用的化妆品主要以胭脂、粉、黛为主，经营这些产品的店被称为香粉店，有上海的“老妙香”、杭州的“孔凤春”、苏州的“月中桂”、扬州的“谢馥春”等①16-20。从鸦片战争以后，西方的化妆品逐步进入上海。至民国初年，西方的化妆品企业已经居于绝对的优势，经营的品种也琳琅满目，有：花露水、雪花膏、生发油、生发蜡、香皂、牙膏、果子露、果子油、意油膏、洗身药珠、爽身粉、粉底霜、唇膏等。绝大多数传统老字号香粉店都急剧萎缩。由华人创办较有竞争力的新式化妆品企业仅有寥寥数家：1908年由冯福田创立的广生行、1911年由方液仙创办的中国化学工业社、1917年陈蝶仙建立的家庭工业社等。这些本土企业致力于科研开发，创办原料制造厂；利用先进机械设备提高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关注产品销售，扩大市场，向外地拓展业务。大部分国货物论价格普遍低于洋货；论质量不仅平分秋色，有时更能高出一筹。再加之1925年五卅运动爆发，中国人民爱国情绪达到高潮，抵制洋货，使得国货更加受到青睐。
（二）化妆品包装工业快速发展
包装一直是化妆品生产的一个重要环节。包装的优劣直接影响到产品的质量和使用；包装的成本则会部分影响到商品的售价。在民国初年，玻璃、纸张是化妆品包装最主要的材料。当时的玻璃制造业主要依赖西方的技术，这样一来成本颇高。根据民国时期《中华国货月报》中的报道，广生行和家庭工业社都建立了自己的玻璃器材厂，从事研发制造。
广生行在香港铜锣湾建造了一所玻璃厂，占地面积约16000平方英尺。生产玻璃瓶数量巨大，发明了“化砂制造玻璃之法”，制造玻璃、瓶盖、印刷商标、瓶上广告纸，配置香水、花露水、牙粉、雪花膏、果子露等等。玻璃厂总人数超过500人。玻璃容器形状各异“有圆形的、椭圆形的、圆锥形的、圆柱形的、扁平的、方形的、月牙形的等近百种规格的瓶子②。”工厂“中央有火炉一座，为烧刷瓶口之用，其四面侧立有焚砂炉四座。其中工人有吹玻璃者，有掌制瓷之模型者，有烧刷窄口瓶而使之洁滑者，有传递搏瓶往锔炉工人者。熙来攘往，不下百二十余人之多。”①16-20
家庭工业社在1923年创建无敌牌玻璃厂，在1929年分别在无锡、杭州建立造纸厂。陈蝶仙在同西方发达化妆品企业比较后认识到了现代化技术的重要性，购置了自动化凹凸商标印刷机等西方先进技术，以提升家庭工业社的生产效率和制造水平。③
二、民国上海的装饰艺术化妆品
上海民国时期，夏士莲、旁氏、力士、棕榄、林文烟、美国柯路搿、日本中山太阳堂、等西方化妆品在当时市场上占据了较为主要的地位。本土化妆品品牌较有市场影响力的有广生行的“双妹”牌、中国化学工业社的三星牌、家庭工业社的无敌牌、先施公司的“茉莉香”牌、中西大药房的“明星”牌等。这些品牌的包装设计风格各异，争奇斗艳。有英国古典主义风格、新艺术运动的装饰风格，还有国内化妆品企业的东西方元素融合使用的设计风格。包装图案的内容千变万化，有玉兰、牡丹、玫瑰等各种花卉、青春少女、山水风景、几何图形、各色花边等，色彩艳丽、工艺考究、装饰华贵。endprint
装饰艺术是化妆品包装不可或缺的主角，主要体现在图案、字体、设计编排和容器造型上。主要的辩法和设计语言有退台式线条（台阶起线），几何化图形，线条装饰，用材考究（例如木料、象牙、珐琅等镶嵌运用，在包装上多用玻璃和金属），边缘切角，至高点装饰（在建筑设计中较为常见，在建筑顶端和门头上有特殊装饰，在包装上表现在香水瓶盖的装饰）。
（一）装饰艺术运用在包装图形上
装饰艺术风格在棕榄霜的包装主要运用在人物插图中。在棕榄霜的插图中，手举过头的女性正在从事体力劳动，身体的轮廓呈现出波浪形的曲线，腰部和膝部的弯折处的弧线简化处理，更凸显了图形柔美的几何化形态。从总体来讲，包装有一种东方古典异域风格。人物的侧面表现和造型曲线给人以古代埃及壁画人物的相似感，左边瓶贴上的“翅膀”图案恰恰也印证了这点。包装色彩运用十分大胆，灰绿色和红色，白色和黑色、黄色和黑色，这些色彩组合给人以明快之感，让人心生愉悦。见图1④7。
装饰艺术风格同样体现在插图上的还有正义实业公司的舞美牌香粉，见图2⑤。包装的主题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背景图案是典型装饰艺术风格的城市景色，装饰艺术风格的建筑屹立在画面的一侧，舞蹈的人物跳动在最前方，线条丰满、如同巨人般的舞者地把这座城市当成了她的舞台。她身上缠绕着象征原始自然的植物，体态奔放、舒展，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在现代化城市中旁若无人地自由舞蹈，展现出了这座城市最为浪漫的一面。几何化长方形体块的现代建筑和丰满浑圆充满生命力的肉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自然和城市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主题被装饰艺术风格演绎的如此迷人浪漫。
装饰艺术几何化的图形特征在“跳舞”牌化妆品的设计中表现的更为明显。盒面上的图案结构是放射图形和两个圆形的套叠形成的棋盘形状，白色和紫色一明一暗的交织表现出了舞池内灯光闪烁的效果。中间两个翩翩起舞的人物被抽取掉了色彩，更加切合实际地表现出人物在舞台灯光映衬下的实际效果。整个盒面的表现手法和编排非常大胆，包括对色彩的运用，但在对模仿舞厅灯光效果的处理上却又恰到好处，对细节的把握十分精准，说明设计师有相当细致入微的观察。整个设计大胆而又出彩，装饰艺术放射性和几何图案的运用同包装“跳舞”的娱乐主题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了一起。见图3④9。
从整体的设计编排上美国“蔻丹”美指油的盒装设计是极具装饰艺术风格的现代感，见图4⑥。垂直坠落的直线条停留在金字塔形的上方，装饰艺术的风格化和对称设计被完美的体现。“CUTEX”字体有相当明显的高腰、极粗和极细双线搭配的细节，具有明显的装饰艺术字体的特色。
（二）装饰艺术运用在包装造型上
装饰艺术风格的瓶型设计通常都具有建筑感的外观，有尖角造型的装饰、棱镜式的切割方式、钻石般的形状和东方异域风情的迷人感。
民国时期的包装材料以玻璃为主，简洁的几何造型和匀称的装饰加上透明的质感和雕刻其上的线条和花纹，在光线的映衬下视觉效果十分美妙。而且玻璃的可塑性相当好，色彩丰富，有全透明、绿色、茶色、黄色等，有很强的艺术性和装饰效果。在当时，这种最新的透明材质满足了装饰艺术风格对现代性和工业感的追求。装饰艺术将自己具有秩序感的线条装饰运用在了玻璃容器上。广生行的“双妹”牌化妆品，产品种类丰富包含超等香水、紫兰花水、花露精油、玫瑰香水、生发香水、雪花膏、花露水、香粉等。每种产品的造型不尽相同，其中就有众多装饰艺术风格的瓶型设计。“超日香”瓶身上的折线富有现代感，香水的包装上有突出玻璃质感的钻石型切割和刻画装饰。见图5④11-12。
装饰艺术简洁的造型和至高点的装饰在无敌牌香水系列中有所展示，见图6。装饰艺术风格的瓶身设计往往十分简练，长方形、扁圆形等简单的造型就能够概括。但是瓶身边缘一般都会做切角来作为一种极简的装饰方式，这种切割处理让玻璃制品增加反射面，看上去更具光泽和体积感。在瓶盖的处理上则添加了更多的装饰元素，瓶盖的形态同整个形体相呼应，但又是装饰艺术风格包装的点睛之笔。
Angle安琪儿面霜的包装线条简单明了，扁装圆柱体的四周被向内凹进四个弧形槽，垂直竖向处理的凹槽产生了秩序感，整个造型骤然改变，简洁而且优雅。给平凡物体以灵魂是装饰艺术最为独到的装饰方法，以其自身的形体塑造将装饰与结构融为不可分割的一体。见图7。
三、装饰艺术同上海新女性
随着上海的开埠，上海逐渐成为了兼容多元文化和多种生活方式的现代化城市。西方现代物质文明和思想促使上海女性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种改变一部分要归功于好莱坞电影、杂志报刊和各式各样的广告。⑦
好莱坞电影、国外杂志、上海月份牌里的主角都是普罗大众意象中的美女的真实化身。这些梦幻般的女性穿着时髦的旗袍，脚上蹬着高跟鞋；身边的道具也都是稀奇的，像是高尔夫、网球拍、自行车、摩托车、小提琴……她们裸露着胳膊；旗袍的开叉高到大腿；有的甚至裸露着肌肤。但她们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如同希腊雕塑般程式化的微笑。细长的眉眼、雪白的肤色和樱桃般小巧且艳丽的嘴唇。她们的穿着要比普通妇女更奢侈华丽——昂贵的皮草、醒目的耳环和项链。这些无不塑造着画中女性的美丽和富有。装饰艺术则作为明星们奢华的陪衬，如同舞台上绚丽的灯光和迷幻的烟雾，烘托起奇幻、异域的美妙气氛。⑧
这些完美的人物被投射到了女性梦寐以求的自我想象当中，围绕着她们的各种商品和摆设就成为达到这种理想状态的具体方法。一个个小巧的玻璃容器包含的是女性对自我最美好状态的想象，同时也包含了对新的生活方式的无限渴望。
小结
装饰艺术风格得以融入上海摩登文化中有着特殊的历史机遇。它的基础是城市的商业化和物质化达到一定程度。装饰艺术风格是异域的，但它同上海的传统文化结合的如此相得益彰，民国女性从装饰艺术风格化妆品中获得的是摩登梦想的满足。那些包装经历了几十年岁月，用现代的眼光来看依旧如此精致、富有魅力，可见摩登的精神并非是过眼云烟，它的精华早就渗入了上海文化之中了。
注释：
① 沈剑雄.广生行海上风雨录[J].上海滩，2007（9）：16-20.
② 未署名.工商访问录.中华国货月报[N].1915-11（3）.
③ 胡云华.陈蝶仙创办家庭工业社[J].民国春秋，2000（1）：27-29.
④ 吴昊，卓伯棠等编.都会摩登——月份牌（1910-1930）[M].香港：三联书店（香港）有限公司，1994：7.
⑤ 国民政府实业部商标局.东亚之部商标汇刊[M].上海：中华书局，1933：254.
⑥ 未署名.蔻丹美指油广告.良友[N].1940-7，第165期.
⑦ 左旭初.论民国时期化妆品的包装设计[J]，包装学报，2014 （1）：70-75.
⑧ 李欧梵.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1930-1945）[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16-17.endpri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