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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思
曾几何时，在社会主义阵营中大量涌现出千篇一律的盒子建筑，尽可能多地解决了当时大量人口的住宅需要，这些被称为“火柴盒”的建筑至今可以在中国和东欧一些前苏联国家看到。统一的样式，方正的空间，冰冷的外观，今天看来似乎无法令人对于居住其中产生任何美好的向往，但是这样的盒子建筑确实在建筑成本与空间产量之间达到了“利益最大化”的需求，因而曾作为社会主义的代表建筑形式而广泛推广。同样，二十世纪中叶风靡全球的现代主义建筑也是方方正正的盒子建筑的鼻祖，它的诞生也可以看作是欧洲二战后对于重建住宅和发展工业生产的迫切需要的产物。
密斯· 凡·德罗曾说：“当清晰的结构得到精确的表现时，它就升华为我们所称的建筑艺术。”作为最基本、规整，也是最大程度利用空间的形体，方盒子式的建筑实际上是高效利用空间的最佳达标，它蕴含了无限可能，也是许多著名建筑师所情有独钟的建筑形式。利用有限土地创造尽可能舒适的居住空间，在方寸之间的细节排布更加可以体现各自的建筑理念。如今，小小的方盒子建筑，已经成为一个有趣的建筑实验场——获得过普利策奖的大师们有一半以上都设计过自己的“方盒子”。
最近火热的几个日本盒子建筑案例，以一种东方独有的“小而美”方式让我们回顾了“方盒子”这种建筑师用以表演、尝试各种观念的建筑形式，又抛出了对当下“居住面积狭小”的社会问题“贴身肉搏”的呼应，提供了众多实用的解决方案。
日本设计师的建筑实验
日本建筑向来是紧凑、高效、节能、实用的代名词，在最小的单位面积里实现最大的功能，已经成为这个土地资源稀缺，人口却超过一亿三千万的岛国的“建筑特色”。
例如由日本设计师Tadashi Murai在东京西郊所设计的Aero House，利用原木与胶合板搭建的14平米方型空间内，拥有风力、太阳能发电，空调、水、垃圾处理系统一应具全。墙壁被隔板分割为多功能的储物空间，两面可以完全敞开的宽敞玻璃门窗打破了空间狭小所带来的压抑感，与外部广阔明亮的自然景观相连，同时解决了采光问题。这个如同宜家家具一般可以随意组装拆卸的房子具有自给自足的能源系统，如同一座小型乌托邦，可以被安置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在建筑师Tadashi Murai看来，设计一个美观、干净的方盒子就足够了。他希望达到的是一种“没有设计”的设计，即尽量减少设计师对于多余细节的把控，把决定权交回给住户的需求和偏好。但这仅仅限于美学层面，这座看起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盒子在节能环保的用心令人惊讶：在调节室温方面，屋顶的苔藓种植可以起到调节室温的作用，墙壁装有太阳能面板，在寒冷的冬日也足以满足室内的供暖需求。在水循环系统方面，Aero House拥有可以采集雨水的洁净水缸，室内排出的污水将用来灌溉屋顶的苔藓。这些环保系统可以根据用户的个人需求进行采买，当然，几乎每一个Aero House的的主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绿色能源系统的投资。
另外一个有趣的案例是由建筑师谷尻诚的Suppose design office打造的住宅项目House in Tousuien。该项目坐落于广岛一个安静的居民区内，为一户带有三名幼童的五口之家而打造。由于街区的原因，该建筑只能呈竖长、狭窄的形态，为了尽量减少外墙的厚度和达到更为宽敞的视觉效果，建筑师天马行空地采用了“窗户可以是墙，而墙也可以是窗户”的处理办法，将两个完全分开的建筑元素混淆、统一起来——采用具有透光性的材质同时作为建筑的外墙和窗户，使得整幢建筑成为一个完整的半透明盒子。远远看去，反射着天光的墙面让整个建筑在周遭的老式住宅围绕下若隐若现，尽显朦胧静谧之美。而当夜幕降临，室内的灯光又将建筑打造成一个会发光的立方体，此时则会呈现出别样温馨灵动的美感。
2010年普利策奖得主，由妹岛和世与西泽立卫组成的SANAA建筑事务所，创造了许多用简单盒子塑造丰富空间的建筑典范，如六个盒子落在一起组成的纽约新当代艺术博物馆，明快轻盈的“大盒子”德国鲁尔区矿产同盟设计管理学院，观念一新的盒子社区Moriyama House等等。
2006年完成的德国鲁尔区埃森矿业同盟设计管理学院，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浅灰色方形盒子，134面大小不一的方形窗户错落分布在四个建筑立面上，令整个建筑轻盈而富有趣味。其内部空间被分割为五个高度各不相同的楼层。顶层是一个具有三个天井的露天屋顶花园，其他楼层则设计为开放式平面，使用者可以按照需求布置，光线也可以由五楼的屋顶花园散落至建筑的不同角落。外观的简洁与内部功能的丰富形成了对比，也令建筑同时具备了严肃的工业感和细腻贴心的温度。
位于人口密集的东京近郊的Moriyama House，是由十个不同大小的白色盒子组成的小型社区。有限的空间内没有任何院墙的隔阂，完全开放式的设计令家庭、花园、社区和城市之间的界限被模糊了。居住其中的家庭分享着社区内花园、小径、客厅等公共空间，组成了一种既紧密又松散的新型社区关系。
只有6厘米厚的强化钢板组成的墙壁令建筑外观上看起来更加逼近“盒子”的概念，巨大玻璃门窗的使用，令每一个盒子都更显薄、露、透的特色。从一层到三层高的独立盒子如同积木一般可以进行自由组装，并且提供了更宽敞的居住空间——没错，在日本设计师那里对于空间的利用确实要精确到厘米。在一层，共用的客厅、厨房、盥洗室被打包在几乎透明盒子里，使其成为一个可以在盒子之间自由穿梭的整体空间。而在位于高层的居住空间中，16-32平方米的住宅分布错落有致，没有任何两家的窗口相对，最大程度地保护了居住者的隐私。endprint
“在这个建筑群落中，每一个盒子都是一幢完全独立的建筑，客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安排出租和使用，他可以自由赋予每一个盒子不同的功能，是餐厅、茶室、客厅或是工作室，或者根据季节变换选择居住的盒子……盒子之间的自由变换成为了可能。”建筑师如此诠释Moriyama House的设计理念。
为什么是盒子？
几乎无所不能的方盒子建筑的发端可以追溯到法国“功能主义之父”勒·柯布西耶。在他看来，纯粹几何意义上的立方体，可以说在空间和稳定性上达到了完美的平衡。他选择“方盒子”作为实现其新设计语言的载体，充分体现他所提出的新建筑五点：底层的独立支柱、屋顶花园、自由平面、自由立面、横向长窗。在此之上的“住宅机器”（House Machine）观念的提出，更是满足了欧洲战后住宅重建、大量生产、标准化、可自由拼组之需要，深深地影响了现代建筑的发展。
柯布西耶的萨伏伊别墅是现代建筑中不可绕过的典范之作，简洁的立方体外表之下，内部结构的精巧复杂和完美的功能设计令人惊艳。它的建筑理念也一直延续至今，人们可以在今天的许多盒子建筑中找到萨伏伊别墅的影子。
尽管后现代主义对于现代主义倍受推崇的盒子建筑提出了诸多批评，比如廉价刻板，单一僵化和去人性化等等，但是可以看到，在当代多元建筑的语境下，盒子建筑出现了新的复兴和发展趋势。
全球城市化进程中对于土地、资源短缺以及环境影响等议题的关注，使得对于当代建筑的要求与二战后的重建时期出现了极大的相似性，人们需要付出最少的资源代价和建筑成本来获取一幢功能优异，视觉美观的低碳建筑。特别是在土地紧张的老城区，在拥挤的环境下对于房屋进行重建和改造，对于建筑的空间利用率提出了很高的要求，简约而蕴含着丰富可能性的盒子建筑正是契合了这样一种当代建筑需求，其优势愈加凸显。
在中国一线城市中，有趣的盒子建筑也不断出现在人们面前。比如京城环保人士牛健在京郊用六个集装箱拼接打造的“花房别墅”，尽可能利用收集回来的建筑垃圾和二手材料作为建组材料，并且配有一整套复杂而精细的清洁能源供给系统，将太阳能、风能、沼能有机结合起来，营造出如同童话一般的田园风光和可持续生活的极佳代表。在这样一座具有实验性的空间内，房子
在建筑多元化发展的今天，一座盒子式的建筑一定是功能主义的，它代表着空间的高效利用和可持续发展的建筑理念。但在功能之外，它也可以具有情感的温度和极具个人化的表达。居住在盒子里已经并不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就像妹岛和世在设计纽约新当代艺术博物馆时所设想的那样，“盒子外面是纽约，盒子里面是世界。”（编辑：曾莉莉）endprint
